书评：The butcher bird

这套书有五本，这是第二本。可惜我读的时候不知道，读完了发现没法读第一本了，全剧透光了。作者有良心，没有留太多悬念，所以我暂时也不想读后面几本。中世纪画卷般美丽的英格兰乡间发生了离奇的谋杀案，受害者是人畜无害的婴儿。村里传说是有巨型屠夫鸟，专抓小孩。这当然是无稽之谈，屠夫鸟是一种小鸟。真凶是谁呢？

就剧透，怎么着了

书的主人公叫Oswald，是一个小贵族家里最小的儿子。本来继承家业的概率接近于零，但一场席卷全欧洲的黑死病带走了父亲和所有的哥哥，所以刚满十八，从小在修道院寄宿学习的他回家继承了家业。第一集剧情里新婚不久的姐夫也玩完了，姐姐是续弦，姐夫前妻只生了两个女儿，没有男孩继承家业，所以Oswald把姐夫家的庄园也收了。第一集的最后的悬疑是有点俗套的身世：Oswald其实是鸠占鹊巢的奶妈的儿子，本该吃糠咽菜的，结果成了庄园主。你说这运气是不是逆天了。

本集呢

本集的故事明显比上一集深邃，不再玩身世奇缘，而触及了很多高级命题。这本书有很多个层次：经济学上它探讨了农奴制度在英格兰的消亡的原因；伦理学上它探索了堕胎是否符合人性；社会学上它控诉了旧社会对女性的压迫。另外，本书被引用最多的一句话是姐姐对男主人公说的：

It is not blood that makes a lord. Oswald. It is heart.

这 "heart“ 是指什么呢？勇敢？虔诚？忠诚？仁义？想着中世纪骑士对决的读者要失望了。全书唯一的打斗情节是Oswald跟拦路抢钱包的小贼打架，还打输了。Oswald虽然成长于修道院，但对宗教一直是持怀疑态度。Oswald对他的主君子爵大人很不感冒，国王他压根没资格接触。Oswald治下的村庄和周围其他村庄一样贫穷，他的农奴也过着食不果腹的生活。

主角光环

Oswald受过良好的教育，有着很强的正义感。书中其他人呢？母亲昏庸且虚荣，姐姐自私且偏执，情人暗藏心机，村民都愚昧不堪，面目丑陋。十一二岁的小姑娘都会起歹毒心肠。村里唯一一个受过教育的神父相当猥琐。所以说，在读者，甚至在作者心中，主角是这个浊世里的一道光。

但深究下来，主角干的所有事情都是无用功。他保护起来，不让村民私刑处死的疯子还是死了，而且疯子本来就不想活；主角是救下了小外甥，但这英勇举动也是姐姐逼的，而且小外甥本来未必会出事；主角把姐姐的继女带回自己家养，是避免了后妈对女孩的慢待，但他姐也不是什么坏人，他这个后舅舅就真会比后妈强呢？何况以后还会有后舅妈的。他是最后破了凶案，但凶手没有被绳之于法，这凶案还会继续发生。

所以说，这道光没有用。

谁是屠夫鸟

现在我们回到对 "heart" 的探索。

主角对他的亲生父亲非常凉薄。虽然亲生父亲不是好人，但他确实把一生所有心血灌注在了这个不相认的儿子身上了，最后他只落一个毁容后孤身出逃的结果。

主角一直宣称做庄园主是被逼无奈，他真心向往回到修道院做学问，但他从未有过相应的举动，就连承诺把姐夫家的庄园在小外甥长大后还给小外甥继承都拖泥带水的。

主角一直宣称要给长工们涨工钱，但到全书终也没有涨。理由是国王的法令不允许。

情人接近主角是暗藏心机，但主角没吃亏，这情人却被害苦了。

书里死的这些人，从嗷嗷待哺的婴儿到万念俱灰的疯子，每一个人都不是主角所杀，但都和主角有间接的关系。正如村里的赤脚医生最后的控诉：

我们村里确实有一个屠夫鸟。但它没有翅膀，也没有尖嘴利爪。

贵族领主就是屠夫鸟。这心指的是狠心，而不是指良心。所以姐姐接受了这个便宜弟弟，因为她们俩才是同类，亲生弟弟反而不是。

其他感想

作者叫Sarah Sykes。Sykes是个相当古老的英格兰姓，恐怕来自诺曼征服之前。作者显然对中世纪英格兰有很深的研究，而且她签名不签Sarah Sykes, 而签 S. D. Sykes，可能就是想让读者有一种厚重的历史感。

我们生活在现代的人究竟是贵族的精神继承人，还是农奴的精神继承人呢？为什么我对受压迫的无辜农奴喜欢不起来，反而和作威作福的贵族感觉心理相通呢？或许今天的我们是没有农奴的贵族，我们剥削的不是人，而是环境。剥削人和破坏环境，孰优孰劣，还未可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