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责任最大？

近来有不少讨论关于武汉新冠肺炎疫情蔓延中的责任问题．其实这次开局相当不错，但进入一月份后，各方不作为导致十几天零确诊，导致抗疫黄金时期白白浪费了．我前一篇文章对此做了分析．虽然这像是在挑起口水战，但我今天就要发最重的一口锅出来：疫情早期的拖延，谁的责任最大？

大锅在此

最近的争论主要有两个观点，一方认为责任主要在地方卫健委，另一方认为责任主要在中疾控和国家专家组．我今天也不搞什么故弄玄虚的把戏，直接把观点亮出来．这次武汉新冠肺炎事件中责任最重大的人，是武汉一线大医院的呼吸科急诊科重症科主任们．根据各种访谈资料，现在点名好了：

• 中西医结合医院张继先，官方渠道第一个上报人
• 中心医院艾芬，第一个找第三方机构做基因测序的人
• 金银潭医院黄朝林，第一批确诊病人治疗的负责人
• 中南医院彭志勇，最早对早期诊疗方案提出质疑的人

等会儿，他们不是从一开始就奋战在一线最辛苦的人，大功臣吗？为什么还要他们来背锅？

我的理由

一件事情，如果谁都可以负责，谁都可以不负责，那最后谁最应该负责呢？我的好朋友和商业伙伴于总曾有言：

谁最痛苦，谁负责．

武汉疫情爆发，谁最痛苦呢？主任们．

• 他们身处一线，直接领导医疗团队，理应比所有人先知先觉．根据各种访谈，他们最迟在一月十号到十二号之间，已经觉察这疫情跟官方口径不同了．
• 他们工作强度最大．据各种访谈，他们从一月初开始，已经进入高强度作战模式，二十几天不得休息．这不是痛苦是什么？
• 他们亲眼看到自己的手下在防护不足的情况下开展工作，不断有人倒下．作为一线领导团队负责人，他们需要对自己的手下负责．
• 他们亲眼见到一个个病人涌入自己的医院，而自己无法提供给病人应有的足够的救治．医者父母心，我相信，他们的心里是极度痛苦的．

所以说，主任们除了治病救人之外，需要多做一些事，也可能已经做了这其中的一些事．那好，我们就列一下，主任们能做的事情．我不知道他们做到了第几步，还请当事人说明．

可做的事情

串联

我不是很清楚主任们之间的私交如何，但既然专业对口，年纪，职务相当，我相信他们之间应该谈的来．疫情初期，他们是否有深度交流，互相印证自己的判断呢？所谓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只要交流一下，我相信他们对局势的判断会准确的多，判断也会更早形成．据说领导下了禁言令，不准谈论疫情．但领导没有办法扣下手机，而且大家都是善良正直的专业人士，相互之间有基本信任的吧．

疾控直报系统

中疾控有一个传染病直报系统．当然，当时并没有新冠肺炎这一项，但确实有不明原因肺炎这一项．但很遗憾，整个武汉在疫情早期，无人使用这个系统报疑似病例．不会用？学啊．怕麻烦？那就是自己揽责任了．医院领导不许报？但当年国家卫健委确实要求主动汇报各种可疑病例了．当一个人从两个地方收到两个互相矛盾的指令，应该照哪一个去做呢？这是鱼与熊掌的选择，请摸着良心去做．

书面汇报

职场中待久了的人都知道，一个人只能有一个老板，但不能仅和一个老板联系．你需要和你上级的上级保持一定的沟通渠道．对于越级汇报这件事，光口头是不够的，需要用书面的方式，用证据和逻辑做缜密推理，而且自己要留底稿，以便查询，包括今后监察部门的查询．同样的报告，要向多个上级渠道汇报．医院领导不许报？但越级汇报这件事合情合理也合法，请摸着良心去做．

找专家组

现有公开资料里，没有第一批第二批国家卫健委专家组和一线收治医院科室主任做过深度交流的消息．貌似，专家组只待在少数省级医院里，和掌握疫情一手资料的主任们有隔阂．当然，这是双方的责任．但我说过，谁最痛苦，谁负责．专家组在武汉就待几天，肯定没有本地主任们痛苦，所以主任们需要负起这个责任来，主动找专家组，有必要的话私下谈，递交书面资料．专家不外乎也是医生，王广发曹彬和他们也是专业对口，年纪相当，交流起来应该不困难．不知道专家组行踪？那是主任们串联的不够．不敢违背领导？跟前几条一样，请摸着良心去做．

找业界大佬

医学界也是一个江湖．有山头，有大佬．所谓大佬，就是在业界威望高，对同僚照拂，而且有更高层渠道的人．通过各种专业会议等，主任们能接触到大佬们．我相信，主任们可以，而且需要维持和业界大佬们的联系，例如上海张文宏，北京王辰，甚至广州钟南山等．这就是需要动用这些渠道的时候了．让大佬们出面说话，比主任们更有用．

扩散消息

当所有人不理不睬，或事态紧急的时候，就需要采取非常手段．李文亮在微信群里扩散消息，但年纪更长，掌握更全面信息的主任们要做的更专业，找更有影响能力的扩散渠道，就是媒体．我知道，这是犯大忌的事情，但请权衡，究竟是个人荣辱重要，还是自己，下属，同僚以及武汉市民的生命安全更重要．何况这是非常时刻，用人之际，暂时也不会对他们怎么样．

罢工

在香港的医务工作者们就使出了这一终极大招．当然，以香港医院的情况，这大招确实过分了．但武汉这个情况这终极大招我觉得不过分．借用香港罢工的医务工作者们的话：

医务人员并没有离开岗位，而是在用罢工的手法来医人．

结束语

诚然，主任们都很忙，也可以说自己治病救人都忙不过来，没有功夫做这些事情．如果这样的话，请把主任的位子让出来，专心做个好医生算了．每件事情都有代价，孰重孰轻呢？我相信到现在他们心中可能会有和当初不一样的看法了．张文宏在中国新闻周刊的采访中说了一句话：

我个人觉得中国要有千千万万个像我们华山感染科这样的感染科．

我觉得他不是仅仅指医术．